纸月亮的愿望

夜半码字 法力无边

【少暗】 众生•同归

少林X暗香的西皮  无具体人名向

自己揣摩的一大堆ooc的人物性格和私设

佛教的那些写到最后把我自己绕进去了…所以如果有专攻这一块的小伙伴就别看了 很无脑辣眼

第一次写手游类同人感觉慌得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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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他从尸体堆里救出来的。

他醒过来的一瞬间的反应就是去摸刀,却只摸到了一只来不及躲闪的手。

那是很暖的一只手,带着习武的些许粗砺,被他碰到的时候有一瞬细微的停顿。

他猛然睁开眼,视线由模糊慢慢转为清晰。然后那张让人心生善念的脸映入眼帘。见他醒了,那人还合手低声念了一句“佛祖垂怜”。眉眼英挺,却是被虔诚渡得温和,像是在闪着微光。

他防备得浑身僵硬,凌厉地看向他。

“施主不必如此紧张,”那人再抬首,对他笑了笑,“我只是途径龙渊,见你尚有一息,才出手相助。”

那目光清澈坦然,与他在血债里相缠多年的那些浑浊的瞳仁截然不同。他犹豫的时间很短,就认定了这和尚不会害他。

如此这样轻信一个人,待他回到师门定会被师姐骂得狗血淋头。每当思及此,他自己都觉得有一丝不可思议。

为何他就如此认定他不会害他?因为他出身少林?是以慈悲为怀,心怀众生的佛家人吗?

并非如此的。

行走江湖,尤其是他这一行,什么肮脏的东西没见过。鲜血裹满佛珠,法杖下悲鸣阵阵,如此恶僧数不胜数,他也不觉奇怪。

只因旁人信的是莲台上的那一尊金光闪闪的佛像,他们信的是自己罢了。

那为何他又如此轻信于他?刺客百思不得其解。

自那之后只要和尚帮他换药,他就会盯着他。像是要看穿那平静温和下的那不存在的恶念。却只永远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过来时就匆匆地躲开,无一次成功。

后来他干脆盯着和尚的脑袋看,一措不措,好像能在那几个平整的戒疤上看出什么奥义来。结果几次过后,再来换药时,却发现和尚默默地将那箬笠戴上了。

于是他忍不住笑了。冷肃的眉眼像春风拂过,弯出一个难得柔软的弧度,宛若错开在长风驿的零星桃花,在极寒之地闯出几分罕见而珍贵的春意。

和尚平稳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抱歉。”他咳了一声,将那点笑意压下去。又恢复了往日面若冰霜的模样,眼神却生动不少,像是终于有了一点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鲜活与快意。

“无碍。”他也笑笑,放下手里的药,转身在桌旁坐下,合目默默念诵清心经。

于是时间就在那些不断松开又缠绕的绷带和清苦的药里流淌走了,待他伤好之时,他们已然十分熟稔。

“和尚,是我欠你一条命。”整装待发的刺客无声地站在阴影里,连气息都隐匿得微弱,眼神却很凝实,“此恩,必报。”

“阿弥佗佛,不过举手之劳,小友言重了。”和尚身披袈裟战衣,手握金珠法杖,在阳光下宛若已然镀金身成活佛,脸上依旧平静慈和,“江湖险恶,还望小友日后有些事可以点到为止,留有一线,莫再如此身入险境。”

他不答,只抱了抱拳,那指尖在阳光里短短触了一瞬,又匿回黑暗里。

“若是有缘,江湖再见。”

和尚合手,垂眸,看着那脚步隐去。再抬首,屋内便只余他一人。

于是,这一别,便是仿佛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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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他杀出一条血路救出来的。

“你魔怔了吗?为什么不走?在那里硬挨着等死吗?”

刺客脱力松手,淬毒的薄刀插入石板强撑着。他两眼冒火,咬着牙质问。

满身血污和伤痕的和尚低头不语,攥着法杖的手青筋暴出。半晌,他才低低地说道:

“那家人,或许本不会死的。”

“那当家的暗地里以献祭圣药为由,杀戮成性,不知残害了多少人家,你竟然还为了他们如此拼命?”他厉声问道,只觉得那和尚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刺目得很,便越发莫名地恼火,清冷的声音愈来愈大,“你们佛家弟子原来都是如此愚善?当真是我看错了人!”

“幼子何辜,他的亲人又何辜,”和尚叹息一声,有些颓唐地垂下手,“可他们却还是无故惨死,这天下苍生又有多少无辜之人这样死在这江湖里……”

“你又不是菩萨,一天天的如此心怀众生,不嫌累的慌吗?”刺客有些粗暴地将他掰回来,将金疮药血气丸乱七八糟地塞进他嘴里,又扯下还算干净的布条,不甚熟练地包扎起来。

和尚垂眸看向刺客有些笨拙翻动的手指。那本是一双杀人的手,修长有力,而取人性命于无声无息,却在此刻却做出此等救死扶伤的事。

却是为了他。

曾经昙花一现的笑容又飞掠过眼前,和眼前带着满身煞气的那张清俊的脸缓缓重叠,像一抹见血封喉的美酒,勾魂摄魄。喉咙微微发紧,和尚将视线匆匆移开。未伤到的那只手藏在袍下,捏紧了冰冷的佛珠。

“你……”

他犹疑地开口,刺客闻声抬眼看他,眼中明艳的薄怒未消。和尚这一生没做过任何亏心事,却不知怎样都不敢去直视那双眼。

“……可曾想过放下?”

那人打结的手一顿,目光慢慢冷下来,和尚感觉四周一下沉寂下来。

“……善恶终有报,因果自轮回。若是能放下……”他在目光下有些吃力地开口,“……你也许本不该……是杀业如此深重的人。”

刺客不发一言,将那结打好,便抽刀站起身来。和尚抬头看他,却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周身一片他笼下的阴影。

“和尚,你或许见过百千杀伐业果,济过千万天下众生,渡魔拜佛,都是一挥杖一合手的事情。”

“可凡事凡人哪都能像那么简单。你能念经超度那些个十恶不赦之人,所谓心怀慈悲,普渡众生,我却不行。”

“欠了我的血债,就必须要以命来还。”

“你踏入江湖的缘由是地狱未空,而我在这江湖里厮杀,却是因为地狱未满。”

刺客在阴影里看着和尚略显茫然的神情,那干净的眉眼旁沾了血,好像一条裂缝,却仍显得目光澄澈,明亮得让他想要蜷缩进黑暗。他抿了抿唇,暗自无声地嗤笑了一声。

亏他在追杀任务中为了救下这个和尚还跟丢了目标,就是因为暗自想着,说不定他真的可以在这万千繁冗的江湖里,有一线不掺血污的联系。

可到头来,他在暗里,他在光里,终归还是陌路。

“和尚,你救过我一命,这债我今天还了。”

刺客转身,背影萧长,声音轻缓,字字清冷。

“江湖之大,你我大概是无缘再见了。”

和尚尚未回过神来,刺客的身影却被黑暗裹挟得消失殆尽,没有一点声息。半晌,他才发觉那只缠着绷带的手不知何时在空中僵硬地伸出,像是要抓住什么。收回手,他有些疲惫地合上眼。

[愿我自今日后,却后百千万亿劫中,应有世界所有地狱,及三恶道诸罪苦众生,誓愿救拔,令如是罪报等人,尽成佛竟,我然后方成正觉——]

“……吾愿以己身,入无边地狱,庇佑天下之人。”

和尚低低地念诵,却无一丝当年出寺的豪情与悲悯,只觉苦涩与惶然。

本该如此的。少林的大义与坚持,便是拯救天下苍生,心怀慈悲。一花一叶一菩提,一土一石一世界,万物皆灵,本就该一视同仁。所谓众生平等,便是在少林子弟心中,断没有何者高贵的道理,生命便是最为可贵的馈赠。

如何做到悲天悯人,心怀众生,不入红尘?

便是要看破红尘,众生皆苦,万相本无。方才守得心内一片沉静,行走于纷繁艳烈而不兴波澜。

可若有一人,踏破心中所守戒律,扰乱那一片清净,将红尘带入该如何?他自问是否还能做到天下苍生在怀,不乱七情六欲?

和尚摊开手掌,那一串佛珠被摩裟得无比温润,像是多年来他所恪守的戒律,日日不懈。此刻它躺在那一片雪白的绷带上,挨着那个结实的结,寂然地躺在他掌心。

沉思良久,他勉力提气起身,施展轻功几个起落,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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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师弟!”

刺客回过神来,左右一望无人,低头看见一个杏眼圆瞪的小姑娘,立刻一个激灵。

“你可真是胆子越发大了,叫你那么多声还敢装聋!”衣装精致的小师姐抱着只兔子,昂着头娇喝,“还不给我蹲下来!难道让我抬着头看你吗!”

“岂敢岂敢,师弟只是方才走了神,怎么会故意不理师姐呢。”他急忙单膝着地,讨好地笑了一笑。那小姑娘见他长得好又如此识相,便哼了一声,也不再追究,只把下巴一抬,好奇地问:

“你出完任务回来这几日老魂不守舍的,莫不是在外面被哪个华山或云梦的小娘子迷住了?你可当心,别是只看上了你的皮相,掏空了你的钱袋就跑!”

他呛了一下,连连咳嗽起来,忙摆手道:

“师姐可别瞎说!哪来的华山云梦的小娘子……”

小姑娘闻言想了想,突然大惊:

“难不成是沧海的小丫头?”

刺客只觉一口气梗在喉头,憋得面皮都快青紫了,却也不敢说什么。

“不逗你了,”小姑娘把兔子往怀里拢了拢,敛了顽皮的笑意,眸子里有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平静和锐利,“这是在阁内,走个神倒无妨,可若是出任务,你也这样么?”

“自然不会。”他愣了一愣,答道。

“那便是最好不过。”小姑娘低头摸了摸兔子柔软的细毛,他只能看到毛茸茸的发顶,听着她用尚还稚嫩的声音说着异常沧桑的话:

“暗香的弟子们,本来就是在刀口上讨生活,常常午时还与你饮酒谈笑,夜里却只抬回来一具睡在归去兮里的白骨………”

他哑然。感到浓重的悲切从四面八方地涌来,如影随形的暗影裹挟毒香近乎慵懒地爬过他的脸颊,让他几乎喘不上气。

“……别为了不值当的东西丢了性命,”小姑娘又看了他一眼,抱着兔子慢慢走开了,清脆的声音渐渐模糊,“但若是值得,拼上性命去试试也未尝不可——左右不过一场长眠,谁能躲过?”

他垂首,望向手里的刀。

值得吗?

刀刃在月光下凝着幽幽寒光,像要破开沉重的黑夜。

若说完全不向往,那是在骗自己。可若是当真要去追随那道灼人的光,他却也是不敢的。即使是在阴冷的暗里纵横多年,也不敢去奢望那道交界线之外的世界会是像那人的掌心一样,是暖的。

[……你可曾想过放下?]

那些由怨与血书写的债书便是他的全部,若没了这些,他又能放下什么?

[你也许本不该……是杀业如此深重的人。]

那和尚沉稳的声音第一次如此迟疑,他是否也在赌?他又在赌什么?

猛地将刀收入鞘,他飞身点上屋檐,回望暗香匍匐于暗影下的的阁楼与堂室,他深吸了一口气。

往日他将性命托付于刀刃,今日他将性命托付于内心。此去一别,不知是否也会像小师姐说的那样,一去不归。

左右不过一场长眠。兴许到了地狱,还能让那和尚渡自己一程。思及此,他唇角勾了勾,闪身消失在月朗星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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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

蒲团上的老和尚睁开眼,平静地望向面前跪着的青年。

法杖,金珠与那袈裟都整齐地放在一旁,和尚只身着中衣,腰身挺直地跪着,面容坚毅,通红的眼里确是不舍。

“弟子行走江湖,本意为心怀天下,普渡众生,却意志不坚,已然破戒,辜负了师父与佛祖的教诲与训诫,敢情师父……”

和尚的指节攥得发白,眼里酸涩得像要落泪。不敢抬头看他循循善诱的师父与他背后的佛像,他低头哑声说道:

“……敢情师父,将弟子逐出师门。佛门纯净,容不得心怀不轨之人。”

蒲团上的老和尚一身朴素的僧袍,手中佛珠在昏暗的烛火下仍闪着宁静的微光。听到和尚这么说,他却并没有太大波澜,仍旧目光慈和地看着面前他一手教导的弟子。

“为何破戒?”

“遇一人,动凡心,堕红尘。”

老和尚却微微一笑,缓声问道:“那我问你,何为破戒?”

“少林子弟,当以己身入无边地狱,换以庇护天下之人。”和尚顿了顿,沉声答道:“可若在心中当有一人凌驾于众生之上,如何还能做到庇佑天下之人。”

“你如何得知此人凌驾于众生?”

“心境已变,本该垂怜众生,却只垂怜一人。”和尚想起那人凉薄的背影和满身的伤疤,只觉心里柔软的地方宛若尖刺划过,他涩声道:“如此,已然叛离佛祖本意。”

“那我且最后问你一句,”老和尚站起身来,僧袍窸窸窣窣地走到他身旁,微微俯身,慈爱地抚摸他的头,“那人可算众生中的一人?”

和尚顿住。

“你说你只垂怜他一人,难道你自今以后就会肆意杀戮,只因你心中装了那一人?还是你以后会见死不救,只因你只垂怜那一人?”

和尚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词句枯竭。

“也许你一开始并没有真正领悟到少林真正的本意,”老和尚将手收回,拾起了地上叠得无比工整的袈裟,“心怀众生,是要你以慈悲为怀,悲悯苍生,庇佑众生,却不是要你将所有来之不易的缘分如此斩断。”

和尚被拉起身,看着身形已经有些佝偻的师父抬手为自己披上袈裟与金珠,忙躬下身。

“江湖之大,总有无数缘分相连相缠,若是游离于所有缘分之外,又怎能算是到过江湖一说?”老和尚抚平那一道褶皱,平和地笑了,“悲悯众生,若不了解那些缘分的奇妙,又怎能真正地普渡天下?”言罢,将法杖递过。

和尚双手接过法杖,伫立良久,再次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时,眼中再无惶惶。转身离开大雄宝殿,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江湖诺大,若缘分已尽,该如何再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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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急停,在一棵树上微微喘着气,呼出阵阵白雾,刺骨的寒风凛冽,吹得衣袂猎猎。

他停了一会,翻身下树,浅浅的脚印落在龙渊旁,一会便在风雪里没了踪迹。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暖意让他松了口气。这是当时他疗伤的屋子,也不知那和尚是怎么找着的,在华山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竟还能存住些许温度,让他舒缓不少。

在这熟悉的地方走了两圈,他眼尖地发现一个东西藏在塌下。拨了两下挑出来,发现竟那和尚的箬笠。看见这个他便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拿在手里拨弄起来,想象那颗曾让他手痒不已的光脑袋如何在下面安放。

门外两声微响。常人定然会以为是风声,刺客却顷刻间匿了身形,悄无声息地靠近门旁。淬毒的刀刃蠢蠢欲动,发出渴血的嗡鸣。

半晌后,门轻轻推开,一人满身肃寒,踏雪而来。掩上门,那人却不动了,静静地站在门口。

刺客咬了咬牙,便走出来。和尚抬首,与他无言地相对。

屋外天寒地冻的一片冷寂,屋内也一片僵硬的沉默。刺客在外话本来就少,这等情况下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恨不得就这么再次遁走。

最后还是和尚开的口。平日里念经与家常都能讲得头头是道的青年此刻讲这种话也干巴巴的,一张英武的脸有些涨红,磕磕碰碰地说着:

“……你曾说,有债必还,有恩必报,我今日,便是来,讨,讨债的。”

“甚债?我何时取过你什么东西?”刺客眉一挑,竟是真来了点兴趣,含着笑看那和尚泛粉的耳尖,跌到谷底的那颗心渐渐上扬起来。

“……你破我心境,拉我入红尘,”和尚上前一步,和刺客面对面地平视,话逐渐顺起来,他低声说道:

“过去我垂怜苍生,誓要普渡天下成佛;而如今,我却垂怜一人,誓愿渡化一人成佛。”

“如此,可是一把重债?”

刺客抱着手敛眉,闻言睫羽颤动了两下。藏在领口下的喉结微微抽动了一下,他几乎有些难以置信地喉咙发紧,眼眶发热。

“……这世上因果业障数不胜数,形影单只行走江湖,我怕我终有一天会走上不归路。”

那和尚张开手,小心翼翼地将刺客拢进怀里,一寸寸的,温柔缓慢。刺客却从没感受过这等温情,当下便僵直得宛若一根木桩,直到被严丝合缝地嵌入一个暖融融的怀抱,才有点昏昏地回过神来。

“若我有一天走火入魔,你为我喝破执迷;若有一天你堕入地狱,我为你渡化黄泉。”

和尚满心忐忑,把人搂到怀里了还是不踏实,只能厚着脸皮在那人耳畔轻问:

“如此,可行?”

刺客却不答。半晌,和尚才感觉到怀里那人动了动,肩膀微微震颤了一下。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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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踏入这江湖,因着地狱未空。

我踏入这江湖,却为地狱未满。

形同陌路,却不曾想竟是殊途同归。

心怀众生,却亦为你留有一寸天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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